《乾》卦爻辞与《坤》卦爻辞
《乾》、《坤》两卦的主配、唱和、动静关系在爻辞中也有反映,《乾》卦爻辞与卦辞,意向是一致的,六爻取一条龙的潜、见、跃、飞,亢变化之象揭示乾健的运动,乾健是天体有规律地运转,永不停息,它是自动的,没有主宰,什么力量都不能阻止它,改变它。不过,六爻爻辞也把乾健描绘为一个有始有终的发展过程。乾健不是一开始就强大,也不是永远保持乾健的性质不发生质变。“初九潜龙勿用”,阳气将萌而未萌的时候,犹如龙尚在潜伏中,不能动也不宜动,发展到上九,变为“亢龙有悔”。龙已亢,阳已过,到了应当止进而退的时候,继续前进,乾健便要走向反面,故有悔。卦发展到上,无论好事坏事都已达到积微而盛,穷极将变的程度,好事将变坏,坏事将变好,但是主观的努力并非没有意义。“亢龙有悔”,亢是上九的客观境遇,悔是上九的主观修养,关键在悔字上,唯其能悔,方能识时通变,使乾道不至于以亢终。
《坤》卦六爻爻辞不象《乾》卦那样六爻取一象,而是六爻取六个象,但是六爻表达的思想是连贯的、统一的,与卦辞也保持一致,这一点与《乾》卦情况相同,初与上两爻讲坤顺的始凝和阴极状态,这一点与《乾》卦的情况也相似,《乾》、《坤》两卦爻辞的不同主要表现在两方面,一是《周易》扶阳抑阴,虽然乾坤合德,共生万物,但是在《乾》卦采取扶阳的态度,在《坤》卦采取抑阴的态度。二是《乾》卦爻辞表达乾健自我表现,自我变化的过程,《坤》卦则表达坤如何顺乾的发展过程。
先说第一方面,“初六履霜坚冰至”。既已屨霜,阴气已开始凝聚,发展下去必然导致坚冰。它的意义是说,阴始生于下,其端甚微,而其势必盛。按《周易》作者的观点,乾阳始生是好的,坤阴始生是不好的。引申一步,它告诫人们见微以知著,防渐而杜微,阴能消阳,柔能败刚,小人能剥君子,全有一个由始甚微而渐盛的过程,君子对于它们要毖之于小,慎之于微,善于在它们势力还很微弱的时候就识破它们,及早防范、消弭,这一观点与乾坤合德共生万物的思想是矛盾的。乾坤是万物之根本,是易之门,易之蕴,哪一个都是重要的,缺不得的,可是在这里又说“履霜坚冰至”不好,要人防范,不仅《乾》、《坤》两卦如此,全部六十四卦都有这一问题,既强调分阴分阳,迭用柔刚,才能形成卦之体,却又扶阳抑阴,指阳为君子,指阴为小人。 •
《坤》“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”,坤顺乾之德至上六发展到极盛地步,顺转为逆,坤顺乾变为坤敌乾甚乃与乾战,不言阴与阳战而曰“龙战于野”,是故意不承认阴敌阳这个现实。把阴与阳战或坤与乾战的现实用“龙战于野”的另一种说法表达出来,让人看来仿佛不是阴逼阳,坤敌乾造成的战争,倒是阳主动出击到外面来与阴战。“龙战于野”与《春秋》“天王狩于河阳”属于同一书法。“野”是郊之外。言“野”,说明战于国之外,非战于国之中,掩饰阴逼于阳的事实。言“龙”战,意在强调是阳与阴战,不是阴与阳战,因为阴与阳战,不可言。可见《周易》认为阴不可与阳敌,阴与阳敌是不能说出口的丑事。“其血玄黄”,重点在“玄黄”而不在“血”。天为玄,地为黄玄黄”合言乃天地混杂,乾坤莫辨之意。天地混杂,乾坤莫辨,在古人的思想中是最糟不过的事情。“龙战于野,其血玄黄”是“履霜坚冰至”,坤道盛极而穷的结果。
再谈第二方面。乾健的发展过程是自我表现,自我变化的过程。《坤》卦自初至上也是一个发展过程。但坤的本质是顺,坤顺乾,阴顺阳,坤六爻实际上是一个坤顺乾,阴顺阳的发展过程。《坤》卦的每一爻都反映它顺乾、顺阳的发展程度。初与上不计。六二“直方大”,已具备了阴柔中正的全部坤德;六三“含章”,含晦不露,随时准备为乾效劳而不居功;六四“括囊”,坤顺发展到相当的程度,以至于晦藏缄默;六五“黄裳”,坤顺之道日臻完美,居高位却能固守柔顺之德。
《坤》六二“直方大,不习无不利”。这一爻是《坤》卦六爻中最能反映《坤》卦本质特点的一爻。《乾》卦卦主是九五.因为九五有天之象。居君之位,又刚健中正具备,乾之道在此显现出来,《坤》卦的卦主不是六五而是六二,因为《坤》卦以六二为最纯粹。六五虽在尊位,却是阴居阳,中而不正。六四以阴居阴,正而不中。六三以阴居阳,不中又不正。只有六二柔顺中正四者具备,而且居臣之位,有地之象,“直方大,不习无不利”极简炼准确地表达了《坤》卦的本质特点。这可从两方面理解。第一直方大”三字。方是坤之德,与乾之德圆相对应。乾动而圆,坤效之以静以方。坤至静而德方。直与大二字,据《系辞传》说乾“其动也直”,乾《彖传》说“大哉乾元”,知是乾之德,不是坤之德。不是坤之德,为什么坤主爻六二把直大与方连起来说?这是因为坤是乾之配,坤以乾之德为己德。或者说,坤是效法乾的,乾体圆,坤则效之以方;乾性直,坤亦未尝不直;乾无疆,则坤德合无疆,与乾并其大。就事理上说,大凡方的东西必先直,不直何以成方!而其趋势总以大为极。犹如几何学上所谓线面体的关系,无直线不可成面,无面不可成体,无体何以言大!这里充分地反映出坤的特点:坤效法乾,顺承乾,绝不独特表现自己,总是在乾的影响下活动。坤虽然至静,但是一旦乾的影响施加到它的身上,它就要顺之而动,而动机一发即不可遏止屈挠,于是坤便也有了直的特点。乾之动机施之于坤,坤便能陶冶万物,使各定形。因此可以说,坤柔中有刚,静中有动,唯其如此,坤才能“直方大”。第二不习无不利”,“不习”谓坤之道因任自然,莫之为而为,一切顺从乾德而行,其间并无自己的增加造设,这样做,对于坤自身来说,无任何不利。这大概就是《系辞传》“坤以简能”的意思。“不习无不利”不仅是六二一爻的特点,也是整个《坤》卦的特点。“不习无不利”的根据是“直方大”,“直方大”的特点决定坤法乾之德,效乾之行,决定坤“不习无不利”。
其余六三“含章可贞,或从王事,无成有终”,六四“括囊无咎无誉”,六五“黄裳元吉”三条爻辞也都反映坤法乾之德。效乾之行,即“不习无不利”的特点含章可贞”,含晦章美,常久贞守,不使外露。这是守静,但六三以阴居阳,又有动的一面。它“含章可贞”并非永远无所作为。它要“或从王事”。“王”指乾。“从”,表明它顺从人家做事,不为事始,有唱乃应;更不为事主,待命而发。“无成有终”,讲六三应怎样“从王事”,《坤》卦六爻皆为臣。它们都以乾为君。“从王事”即从乾。“从王亊”要“无成有终”,“无成”是功成而不居,有美归之于君。“有终”,虽然有功不居,却要尽职尽分,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应当做的事情。
六四“括囊无咎无誉”,“括囊”,扎住囊口,不使囊中物出来,意谓含晦缄默,恶不为善也不为。善恶一概括而不形,恶不为则无咎,善不为则无誉。“括囊无咎无誉”的实质是谨慎,也是坤应具之品德。六五“黄裳元吉”,黄是地之色,代表坤,裳与衣相对,衣在上象乾,裳在下象坤,黄与裳合言,讲的是坤之柔顺之德。“黄裳元吉”,一个人处在坤的时代,虽然地位高居于五,也要保持柔顺之德,如此方可得大吉。
《乾》、《坤》两卦是一个矛盾统一体,故宜两卦合看。两卦的关系,合谐统一的一面是主要的。这主要的一面就是坤顺乾,乾主坤配,乾唱坤和,乾动坤静。这在坤卦爻辞中表现得十分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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